坑坑相報何時了

01.

「這世界如此之大，為何我們得以相遇？」

「你頭腦燒壞喔。」

柯青伸手巴了胡言亂語的林軍，都已經老大不小，倆人加起來都破百了，還在說這肉麻的話，羞不羞啊。

不覺得有何羞臉的林軍一手摀著遭打的頭，一手抓住柯青的手，不懷好意的摸了起來。

年紀增長而略微粗糙的手，早已經不如年輕時的滑嫩卻讓他愛不釋手，這是他說好要牽著走一輩子的人的手，不管怎樣都會牽著、摸著。

「燒壞了我還是遇到對的人，這樣就算是燒壞了我也值得。」

「都是六十的老伯伯了，別像十幾歲的小毛頭，你不我都羞了。」柯青沒好氣的瞪向只是坐在公園裡曬太陽也要肉麻一把的老頭，沒看到其他人都投射異樣的眼光嗎。

「都這麼大怎麼還會怕羞，再羞也羞不了幾年，沒差了。」

「別亂說，咱們還能多羞很多年。」柯青一反剛剛避嫌的態度，回握了林軍的手，握得可緊了，「咱們還可以羞很多年。」他可不許林軍說什麼不吉利的話。

「好好好。」林軍笑得點點頭，另一隻手覆蓋到柯青的手上。

同時落在他們手上的還有櫻花，粉嫩粉嫩的就如同他們年輕時的愛戀。

起風了。

02.

大風狠狠的刮起，柯青住在這裡十年多有了，從來沒見過如同放大好幾倍獅子吼的風，有氣流還有聲音，吵的他都不能睡，要不是工作、學業一時半刻沒法推掉，他還真想搬走。

「同志同志，你知道大明河畔的夏雨荷在哪嗎？」

「……出去左轉五公尺，你家夏雨荷就在那。」柯青面無表情回答著眼前笑得傻呼呼的男人，手邊結帳的動作沒停，「這樣總共二百五。」

要不是現在發怒附近的店長會衝過來，他還真想一巴掌把這個二百五給巴下去。

「好，謝謝。」滿意的抱著剛買的紅玫瑰花出去，一出去手上玫瑰花就被風刮的楞是一個花瓣也沒有。

腦子壞了，風這麼大才買花。看著男人糗樣，嘴角的笑怎麼也忍不住，但下一秒笑意只剩幹意。

「柯青啊，等等你把那位客人掉落的花瓣掃一掃。」

…

……

林軍你好樣的增加老子的工作量！

03.

林軍最近在追一個人，一個在花店工作的大學學長。

對於情感他是主動的，他會主動的去追求去告白，因此他在意識到自己喜歡上柯青就立刻去告白。

「學長，我喜歡你！」林軍在柯青打工的花店裡買一束紅玫瑰花，直接在此告白，不顧這裡是有多少人。

「……學弟你知道嗎，今天是情人節而不是愚人節。」

「所以我才告白啊。」

那天告白馬上就有結果，拳頭與臉頰的親密接觸也是結果，至少柯青願意碰他。

有碰觸就是有反應，有反應就是有機會，有機會就不能放棄，不能放棄就表示再接再厲。

「老闆我要九百九十九朵紅玫瑰花。」已經成為花店常客和老闆混得很熟的林軍一進花店開口就是大量的花。

「好的，照舊嗎？」

「對，貨到就直接給學長。」拿起口袋裡的錢包付帳，林軍順便從中拿起早已寫好的小卡遞給老闆，「花到時，連這個一起給學長，可以嗎？」

「可以。」接下小卡的老闆看著出手大方，在這兩年來幾乎是他們花店一大收入來源的林軍，忍不住說道：「你知道柯青其實不愛玫瑰吧。」

「知道啊。」

「知道你還……」

「看他不喜歡卻收下玫瑰的時候我特別開心，感覺他接受了我的熱情。」

柯青那只是怕浪費，而且收下整理得當還能再賣一次，他不收白不收啊。老闆看著腦袋上似乎寫著肥羊兩字的林軍，特別無語，拍拍對方的肩膀，「愛丟卡慘死。(台語唸)」

林軍只是笑笑沒說什麼。

隔日老闆還是看到林軍買花給柯青，不過買的跟以往不同，是龍舌蘭，似乎用行動說明他甘願為柯青付出一切，卡慘死也沒關係。

04.

柯青在大四那年接受了大三林軍的追求，跌破大家的眼鏡。

「唉？你怎麼接受了？」幾乎快是他們倆一切見證者的花店老闆很疑惑，「明明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你怎麼就接受了？」

從大一送到大三，老闆從來沒看過林軍買的花是柯青喜歡的，柯青的態度也沒有很友善過，怎麼林軍就追到手了？

他中間錯過什麼，還是其實他們求偶的方式就是贈與對方不愛的才能獲得美人歸？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知道還送玫瑰？！」剛剛亂想的想法在柯青的回應之後彷彿是被證實了，不是很理解的老闆眉頭深皺，直說時代不一樣了。

柯青笑了笑，說：「他只是腦子燒壞而已。」

05.

大風刮起，隨風飛舞的除了沙塵，還有落地的櫻花花瓣，看起來壯觀得狠。

「唉？小兄弟你也是來賞櫻的啊？」那人拍拍林軍的肩膀，林軍一轉身，那人就比個讚說：「內行喔，知道這裡的櫻花很讚。」

「不是，是來找夏雨荷的。」林軍看著櫻花，認真的回答。

「哈？」那人不是很懂，甚至有點懷疑對方是不是嗑藥了，但還是禮貌性的問：「嗯……那找到了嗎？」

「找到了。」蹲下身撿起少數沒飛起的櫻花花瓣，林軍笑得特別燦爛。他把視線從剛剛和他搭話的人臉上移動到在他左前方，頭抬起笑看著櫻花樹的男子臉上。

那人順著林軍的視線看到的是一名與時下青年相比，異常乾淨的男子，修剪了清爽的短髮，短髮沒有染上那些奇怪的五顏六色，只有單純的黑色。

「那是我的夏雨荷，雖然他還不認識我。」林軍眼睛死死黏著他口中的夏雨荷，一邊跟身旁的人說。

那人深深吸了口氣，忍住想說出口的變態兩個字，改說著，「那你多加油。」

「好！」林軍邊說邊腳步邁開朝他的夏雨荷走過去。

剛剛和林軍搭話的人就看著林軍走到對方面前，先是拍了對方的肩膀引起對方的注意，再開口：「同學，你知道大明河畔的夏雨荷在哪嗎？」這句話剛落下沒多久，林軍就被他的夏雨荷打了。

「神經病！」

06.

若是問林軍對於柯青的第一印象，林軍一定會回答：他是我的男神，我的身、我的心都在告訴我，我渴望他。

然而，若是把同一個問題去問柯青，那柯青一定會回答：他是一個神經病，我從來沒遇過第一次見面就問別人夏雨荷在哪的，我絕對要離他遠遠地。

可惜事與願違，明明在第一次見到林軍前，他絕對不會看到林軍那顆礙眼的平頭與那張欠揍的笑臉，但現在呢！

看著眼前頭髮斑白的老教授，再看看坐在他旁邊，單手撐著臉，讓臉整個都朝他這邊看得林軍，手有點癢想往他的臉上砸過去。

上禮拜第一次在大學通識課看到對方，對方和他打招呼，並說名字，柯青還能當作是偶然， 笑著回對方，不太計較第一次在公園看櫻花被用像老掉牙式的方法搭訕，畢竟林軍在怎麼說也是個陌生人，不太需要在意。但是若是天天都能見到對方，柯青就覺得對方是故意的，尤其他現在上的這堂課是中醫系的必修，林軍是怎麼混進來的！

他記得對方上次跟他自我介紹的時候是數學系啊！

「咳學弟，可不可看前方，別看我呢？」柯青勉強勾起嘴角，輕聲的問著。

「好。」 林軍如此回答著，卻沒半分移動的意識，視線依舊粘在柯青的臉上。

好你到也動一下啊！柯青翻了白眼，連表面上的禮貌也不想顧上了，到底誰會對一個給自己感覺是變態跟蹤狂的人有禮貌呢！

「連你翻白眼的樣子我也好喜歡。」

…

……

神經病！

07.

林軍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從櫻花樹下見到柯青，對柯青一見鍾情，馬上就跑去搭話；知道柯青是同所大學，跑去蹭課，就為了看柯青等舉動可以得知，林軍是個行動力十足的人。

因此，林軍對於柯青的告白會慢嗎？當然是不會。

林軍跟著柯青蹭課蹭了兩個禮拜，決定在這禮拜四情人節的這天前往距離大學只有一巷之隔的花店買玫瑰花向柯青告白了。

「老闆我要一束玫瑰……」踏進店裡，還未看清裡頭的林軍就直對著店面的人講，哪知走進仔細一看，「啊，學長？！我們真有緣！」瞬間心花朵朵開。

這樣以後能看學長的地方又多一個了！林軍開心的想。

08.

當初，柯青接受林軍的告白跌破大家的眼睛，就連一直都被柯青拒絕的林軍在知道柯青答應追求後也是懵的，不怎麼敢相信，甚至覺得是柯青是中邪，不然就是發燒回答錯。

但其實不是的，柯青會接受對方並不是偶然。

雖然林軍一開始給他的印象不好，但相處下來卻不壞，他記得有天他打工，早上艷陽高照，他下半時卻傾盆大雨那次。

「該死。」望著外頭有如水龍頭打開就沒在關上的雨水，柯青忍不住吐出怨言。

明明早上他熱得要死，一副不會下大雨，怎麼他下班卻下大雨！他家雖然不遠，但他這樣淋雨走過去還是會全身溼答答的。

「學長！」

「？」柯青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到了是拿著傘走在雨中的林軍。

林軍似乎是知道他在看他，快步跑到柯青的面前，「學長好巧喔。」

「……」呵呵，還真巧喔。

看著柯青不回答，也知道自己轉太硬的林軍，耙了耙頭髮乾笑，「學長，雨還真大，要和我一起撐傘嗎？」

「雨這麼大，我們兩個大男生就撐一把傘？」

「學長，我絕對不會讓你溼的，請讓我跟你回……咳，是送你回家。」

「你怎麼知道我沒帶傘？」

「很簡單啊，我今天和你告白失敗時，走出店門口時看到花店外面的桶子並沒有你往常會在雨天帶的粉嫩櫻花造型的傘。」林軍非常理所當然的說普通人根本不會注意到的事，柯青看著對方，拍著對方的肩膀，對著林軍笑了，讓林軍看得著迷。

「明天你陪我去賞花吧。」

「？」

看著還有些傻愣的林軍，柯青一把奪過林軍手上的傘，走了出去，留個背影給林軍看，「就我第一次遇見你的那座公園賞花，要陪我去嗎？」說著，頭轉過來看了一眼林軍，再次問：「要嗎？」

外頭下著大雨，眼前的景象空氣也因為雨水而呈現霧茫茫的樣子，耳朵更是聽到雨水撞擊傘或是屋簷的滴滴答答聲，明明整個很吵又看不清，但林軍看著柯青剛剛走出去的方向，深深覺得世界從來沒有此刻那麼清晰。

——這是柯清第一次主動約他啊啊啊！！！

林軍連忙衝上前，跟上柯清的腳步，連會不會淋濕都不想管了。

「要！要要要！當然要！」

end./tbc.

2019/02/15